白墨岚天

这个头像的意思是我墙头很多,也很善于跑路。

落年华

  有时我会想,想昔时春去了几场,云中雁过了几行。



  或许是老了,我总是喜欢抱着从你坟冢前捡来的那只猫,躺在庭院的那把藤椅上,看叶缝中那些细碎的光落下,斑驳出一片光影。

  我喜欢看着天。毕竟云卷云舒之间,总有那些年烽火连绵的影子。

  可这样平和到有些令人乏味的岁月,对我这种人来说,简直是不亚于折磨。

  因为这会让我几乎要忘了,我曾是一名苍云。

  那时,我持陌刀重盾,我着玄甲白翎。

  我是一名苍云。

  我曾遇见你。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看着你裹了马蹄子,嘴里还叼了根草。好好一个天策儿郎却生生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便要随同行的天策将士一齐去辕门列队。

  你见到我,便对我笑了笑。

  我没说话,你便也不说什么。我们两个就这般一齐沉默着并肩走在道上。

  待到一个转角处人少了些,我便问你为何主动请缨夜袭。

  你的表情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回道你们这是要戴罪立功,为了自己的大好头颅自当奋力一搏。

  你看吧,你骗人的时候从来都这样敷衍,尤其是对我。

  雁门关外大军压境已有数日,此时战局正胶着。而因为你所在的这一队天策骑兵多为勋贵子弟,各方权衡之下,主帅仍不敢轻易拿你们这群高官之后冒险,故而你们的战损也相对小得多。

  于是你们这伙平日里立志在战场重振先祖雄风的家伙在第三次请战被拒之后立刻想了个主意来博取上战场的机会。

  你们要违反军规,然后向主帅求戴罪立功。只是这个度需掌握好了,要不然出战不成反而要被关起来给自家丢人。

  于是在你的劝说和带领下,平日里顾着家族威望声名而严于律己的高门郎君们暂时放下了手中长枪,转而拿起了骰子。

  许是兴致上来了从而能够逐渐放飞自我,路过你们帐子的时候,正巡逻的我被里头传出喊大小的声音吓了一跳。

  说实话,当时的动静,不知情者是真的会觉得你们在聚众斗殴。

  你们如愿了,尽管每个人都被罚饿了一天,你作为领头者还多了一顿军棍。

  我去给你送饭的时候你就开始和我抱怨打军棍的那弟兄力气大得简直是牲口,你屁股都快废了。

  我只问你以后还犯不犯,你只呲牙咧嘴地回一句日后再干定会记得要个人在门口把风。

  你倒是伶牙俐齿。

  京中来的勋贵子弟是真的金贵,皮糙肉厚如你也养了几日才大好。只是这一大好,便忙不迭求了主将要上战场。

  虽说我至今仍觉得你是拿什么东西威胁了主将,因为他那几日总是很暴躁。

  自副将口中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我借故来寻你,本是想问你缘由,却不想也一路无话,只是与你一道走到了营地门口。

  我知道的,此去凶险。可我也知晓,你做出的决定,从来不会为任何人作出改变。

  故而,我去看你。

  我也不知我为何一定要去看你,但我还是去了。

  我至今仍感谢当年的这个念头。

  那时你转头对我笑了笑,红衣银甲,年少风流。只是对上我目光时不知为何瑟缩了一下,嘴里也只含混一句待你回来有事与我说。

  我没问是什么事,只点了点头,你便极灿烂地笑了,复言一句让我待你回来。

  我看你如同水滴滴入江河一般策马入了列,也只轻轻道一句好。

  毕竟,我也是有些话想要与你说的。

  那之后,我等了很久。

  从晚霞黯淡,到明月高悬,再到第二日金乌沉寂。

  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等到了关外大军战败撤退,等到了三军整装出师太原,等到了贼子伏诛天下安定,等到了加官进爵,而后又等到解甲归田。

  我没等到你。

  我一直一直地等,可无论如何都等不到你。

  前些时候,我独自一人出了已然居住多年的洛阳城,兜兜转转一路,看过了你当年与我说的那些景色,这才到雁门关,去看我们当年扎营的那处。
 
  那时正值六月,关外的山麓溪水环绕,草木萋萋之间,有牧人赶着的羊群散开,三三两两缀在其中,仿若天上白的云。

一切都再不复昔时旧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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